中国会重蹈文革吗?
我举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,民国的时候,大家生活很苦,吃不饱,很多人挨饿。那时候大家认为中国落后贫穷的主要原因是大地主、大资产阶级、国民党腐败政权压迫广大劳动人民造成的(类似现在公有制+市场经济的观点)。因此要解决民生苦难,必须打倒这些大地主、大资产阶级和反动政府,实行土地革命,建立工农联盟,开展乡村包围城市的武装斗争。于是我们看了很多土改,剿灭土匪军阀的战争片,如《暴风骤雨》、《秋收起义》等电影,教育大家要团结一致,团结才能力量,打倒地主,分得田地,实现民主共和。 然后呢,新中国成立以后,我们确实打倒了大地主、大资产阶级和反动政权,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,把地主要了吗?没有,全部分给农民了,地主也被赶出了农村,进入城里干体力活了;军队里开小差的、吃白粮的、贪污浪费的搞出来的腐败分子处理了吗?没有,全部送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,而且后来这些干部还越来越多,直到有了“走资派”这个称呼。
所以说,其实土地改革本身并不是目的,而是方法、手段,通过土地改革建立工农联盟,消灭一切反动的资产阶级力量,最终达到解放全人类的目的。不过,这里就存在一个问题,如何认定谁是资产阶级代表?比如,我在农村有一亩地,我是资产阶级还是无产者?如果是资产阶级,我的地就被收走了,如果是无产者,我就高兴地拍手称赞,反正不管怎么认定,肯定不是我说了算。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,谁具有评定资产阶级代表的权威?是工人阶级领导下的贫下中农,还是党代表?如果党代表能够自己认定自己是资产阶级代表,那么他就可以直接获得这个土地的收益,何必要通过工农联盟这种复杂的方式去取得它呢?只要党能自证清白,这种怀疑是可以消除的,问题就在于我们党很难自证清白,所以这种怀疑就一直存在着,而一旦有条件,就会转化为实际行动。
有人怀疑未来中国有再度出现“文革”可能,因为“文革”结束三十多年的历史还很短暂,和漫长的中国历史以及漫长的专制皇权相比较,三十多年的历史很短暂,人们认为这一段时间不足以完全根除极权专制主义思想和意识,所以这些人认为,未来中国有再度出现“文革”式政治运动的可能。
我们首先得承认,未来中国出现政治危机或者政治风波是有可能的,这点是无须怀疑的,任何一个国家在发展过程中都会遭遇大大小小的危机。但中国再度爆发“文革”的可能性,我认为,是不存在的。因为“文革”是毛泽东这样一个特殊的人,在一个特殊的时间、特殊的环境中主导发起的一个事件,它没有可比性,从这个角度看,未来中国再次爆发“文革”是没有现实可能性的。
“文革”这个特殊事件的出现,和当时以毛泽东为首的一批老同志,对于社会主义怎么搞,对于怎么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缺少经验,这是有关系的。因为当时中国作为一个曾经的半殖民地社会,在一个真空的社会主义体制里缺乏制度建设和思想认知的经验,因此在50年代末期到60年代,毛泽东逐步形成了一个“文化大革命”的想法和思路。当然促使毛泽东这个想法形成的根本原因,还有来自党内和军队内的现实挑战。
毛泽东在50年代中期、60年代初期,在很多政治问题上,实际上已经和周恩来、刘少奇、邓小平这样的党政军高层形成了很大的分歧。为了压制以周恩来为首的党内多数人,为了保持其个人和家族势力的绝对领导地位,在经历了军队和党内两次失败的权力压制以后,毛泽东才决定发动一场群众性的政治运动。
从60年代前半期开始,他开始为这场运动准备舆论,开始发表各种讲话和文章,为这场运动进行舆论准备,经过几年的准备,1965年底,以姚文元发表《评新历史剧》为前奏,到1966年5月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宣布文化大革命开始,“文革”这个政治运动就全面爆发了。
“文革”的爆发有非常强大的现实因素和历史因素,但是不管怎样,“文革”确实给中国造成了很大的灾难,给党也造成了很大的分裂和危机。“文革”结束以后,从1978年开始,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内的多数同志,开始反思50年代和“文革”期间出现的问题和失误,在汲取过去的经验和教训的基础上,总结出了一条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。
这条路和“文化大革命”或者“文化大革命”以前的50年代、60年代的道路根本上是不同的,“文化大革命”的时代和新中国的50年代是一个极权主义的时代,而后来我们走的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,逐步开始从极权主义时代向威权主义时代转换,从有条不紊的威权主义向有条理的威权主义,这样一个政治体系在逐步转型。
在这个转型中,尽管我们党在领导人民推进经济的快速发展,推进政治、社会、文化以及各个方面的现代化建设中,仍然会犯错误、仍然会有失误,但是,从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实践经验看,我们的改革和开放是能够持续下去的。
因为我们的改革不仅在经济体制,在政治体制、社会体制和文化体制也在不断进行,而且是在全方位、多领域地进行,因此,这种改革和开放的趋势是不可逆转的。在此,我觉得,尽管我们还存在着一些有“文革”时期遗留下来地政治体制和政治思想的残余,但是总体来说,“文革”再次在中国上演是不可想象的,也是不可能的。